Weird Butterfly Ceremony

「我知道，但我們總可以後悔。而我已經後悔了，再也不想當一個永遠戰勝的愚蠢玩偶。什麼榮譽、什麼國家興亡，全是狗屁倒灶的東西。我不玩了，總行吧？！」

「到這關頭你還是一樣任性。」昔爾微微的蹙眉，輕搖著頭，不怎麼贊同他的論調。「說放，沒那麼容易。而我也不像你，畢竟我存在的意義只在戰事發生時能夠獲得。」

「昔爾，你太悲觀。放下這一切，說不定你能找到真心相待的人。」

「不用放下也可以。你不就是一個最真實的例子？」

「也對……不對。莫名其妙被你牽著鼻子走，對你真是絲毫大意不得。我的意思是說，你可以解放自我。」

從遇見他開始，他就知道昔爾一直都在壓抑著，把自己幾乎完全拋棄，只為了符合所謂的社會那脆弱而不值一提的價值觀。

聽著他們之間似爭辯的熱絡討論，蝶微笑著不發一語的在一旁看著，靜靜地做好自己的事，悄悄的撤去早已空空如也的碗盤，並仔細的為他們換上一瓶又一瓶的溫酒。

「解放？甭提了，你我心知肚明，不可能。認真想想，我們的手上染了多少血腥？又有多少人因為我們斷送性命？我們的地位、榮耀，是踩著多少人的屍體才能爬上去？」

「我們身上有太多的罪孽，明。別告訴我你不曾暗自懊悔殺死那些人。」

「就是曾經懊悔過才想退出。昔爾，你我都曾無奈，為生命、為人生，為所有一切的一切。只要上了戰場，我不再是我。但事後呢？我卻沒有一次不後悔。既然如此，為何我不退出？」

「沒那麼容易。只要你是這個國家的一份子。」

「你認命？為這該死的國家？你明明清楚，這個國家什麼時候會和平天曉得，而我們卻得為了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實現的將來在生死關頭徘徊？為這樣的現況值得你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？你不會留戀嗎？」

「不會。因為我也沒什麼可以失去。」

輕聲的語話脫口而出，昔爾幾乎是長吁一嘆。

聽到他近乎自暴自棄的說法，明感到一陣濃厚深切的沮喪，為昔爾心中偌大的空泛。

「但你還有我，不是嗎？」

「若你離開國家，我還有你嗎？」往明的方向輕掃一眼，豪爽灑脫的再吞下一口酒。但那一眼，有失落，有痛苦，有不捨，有心酸，有著重重的感傷。這樣的昔爾反倒添上些許人性嫵媚。

「你一旦叛逃，國家還不傾盡全力追殺你？到時，我們再見面就不可能是以現在這種平和的模式，也不可能像朋友一樣。更何況，你還有家累，你的深情確定不會害死她？」

拿著酒杯的手伸出白淨的食指，指向一直在一旁服侍的蝶。

「我會保護蝶，用盡生命。」

「怎麼保護？別忘了，一旦你不想玩了，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她。她得跟著你過顛沛流離的生活，你捨得看她跟你一起吃苦？你頂多只能不失去她，不是嗎？」

「當然捨不得。我也知道你說的都對，不然我怎麼還留在這裡不走？」

「不過，如果我真的叛變，你會怎麼辦？」明無聊的多問一句。

「不怎麼辦。照過我的生活，指令叫我上戰場就上戰場。大概只希望朝廷別叫我去追殺你。」昔爾聳聳肩，淡漠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，只有眼神透露出因討論著如此艱難的話題而有些微的痛苦。

「我真該感謝我認識你。放心，我不會叛逃。」

「我知道，但你會私底下詛咒戰爭。」

「你不也是？」

昔爾輕哼一聲。

「乾杯吧！為我們的有志一同。」明舉杯，笑咧了嘴。

昔爾將自己的杯子碰上他的，「你確定不是同仇敵愾，或是一丘之貉？」

「隨你怎麼說。」他仰頭灌掉杯中酒。「反正意思一樣。」

「說得好。」昔爾隨之乾杯。

「不過說認真的，如果是你，會不會選擇作一個叛軍？」

「不會。」無聊。

「我想也是。」

「會為我的死亡或不順遂感到難過的人，全世界大概只有你吧！」

「人生沒那麼糟，昔爾，你活得太辛苦。」

昔爾睇了明一眼。那一眼，有責備、有無奈，更多的是自嘲。

「你還認為我的人生有任何價值？」

明默不作聲。他知道，這時候說什麼都不對。畢竟昔爾是完全憑自己的意志、本事，不依靠他人這樣一路艱辛地活過來的！

「家人？如果我只是我，只是昔薩爾．往彌利堤亞歐路，而沒有這一身的本領，也不是常勝將軍，更沒擁有這些朝廷的封賞，眼前這些榮耀、所有的一切全不屬於我，除了你，還會有誰在乎我這個人？說穿了，昔薩爾只是一個代名詞，除此之外，什麼也不是，什麼意義也沒有。死活對我而言，除了在呼吸上有所不同，並沒太大差別。」

「而現在，敵人巴不得把立刻衝到我面前把我宰了，給予我們光榮的朝廷能幫我們什麼？又有多少人值得信任？頂多在我的屍首面前掬一把虛偽的清淚，說些言不由衷的話，得到安撫的人又是哪些？」

「我一向厭惡的戰爭，一向痛恨的麻煩，現在卻成了我唯一的保命符。兄弟，你覺得我還能對前方的戰事感到絲毫倦怠嗎？我還能說出我不想玩了這類的話嗎？」

「『自由』？去他的，別說出來讓我笑。」

說罷，昔爾鬱悶地灌了一口酒。

「昔爾，至少，我們是朋友，而我們還活著。」

「就是朋友，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給你聽。你現在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去，不過，你還有妻子在乎你，在這點你比我幸運。」

明輕嘆一口氣。

「你說得對。除了這個國家，這些戰爭，我的確哪裡也不能去，更別提帶蝶遠走高飛。還好在戰場上有你相伴，不然生活還真沒什麼樂趣。」

「這是你殺敵的理由？」因為沒趣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