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昔爾,我妻子人很好吧?!」明大方的在好友面前獻寶。

「你三生有幸啊!有這樣一名溫柔可人的女子肯跟你。」剎那間,昔爾未加思索地開口揶揄,也覺得遠方的兵荒馬亂不再那麼重要、緊迫。

「謝謝妳,我會珍惜著喝。」話題一轉,昔爾慎重而溫柔地向蝶道謝,語調也不再冷硬。

「不客氣。」明越俎代刨,直接替蝶回答。

「明,我想,朝廷也許不會讓你放太長的假。」昔爾提醒。

「我知道,雖然你是自行請調,但若是你必須出遠征了,大概不出十天半個月,就該輪到我了。該來的總是躲不掉,只是我捨不得留下蝶一個人。」

「我也算自願回到前線。但看你現在這樣,真不曉得朝廷的決定是對還是錯?」

「什麼意思?」

「讓你帶兵殺敵,不知你是否能一如以往狠下心腸?」

「別開玩笑了,我會牽掛著獨留在家的蝶,不代表我會手下留情,對敵人仁慈。」

昔爾思索了一會兒,「…也是。或許你會更賣力殺敵也說不定。」

「你怎麼知道?」

「為了她,我猜你會盡力給予平穩的生活。」出聲取笑。

「倒是被你猜中了。」

昔爾但笑不語,只見他抬起頭,看著唯一能辨別時辰的奇特植物──日枒,得知現下時間已不早,該啟程出發了。

「不多談了,橫豎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。我該走了。」

日枒已開始冒出第六朵葉晶,遙遙路途,再不出發怕是晚了。

聞言,明也看著冰紅色的葉晶,恍然大悟。「也是,你不該再耽擱了。」

昔爾輕鬆的笑著,卻在背過身踏出步伐,準備前往戰場時,將笑容凝在嘴角,彷彿已讓舖天蓋地的冰冷氣息所凍結。

「期待重逢。」昔爾特意帶上笑意,讓語調變得輕鬆,似乎此番前去,不是趕往以生死相賭、血刃敵人的戰場,而只是去郊外踏青。

接著,昔爾不等明跟蝶作出回應,已邁開大步,逐漸走向遠方,帶著滿滿的溫暖──來自明,也來自蝶。他微微低頭,望著手中的水瓶,眼眸充滿溫柔,無聲的輕笑著,一點一點的消失在兩人的視線裡。

那廂正感動,而這廂……

「簡直胡說,誰要那麼早上戰線?」

蝶聽著明的咕噥,輕笑出聲。「別惱了,進屋吧!瞧你,被凍得全身都是霜雪,不冷啊?」

說著說著,蝶順手拍去積在明肩頭上的片片雪花,也不怕自己的手同樣會因此變得冰冷。

明溫柔的握住她的手,「別拍了,妳的手都被凍紅了,我會心疼的。這些雪,就讓火烤乾吧!」

說著的同時牽起她,帶往屋內。

「貧嘴。」蝶巧笑倩兮。

 

 

 

 


黃沙滾滾,目光所及皆是一片死寂。

不同於家鄉的清冷冰涼,戰爭的前線永遠都存在著令人忍不住熱血沸騰的壯烈氣息,以及擋不住悲哀的荒蕪大地。

在這片寸草不生、腥風血雨的戰地之中,尋不著任何一絲絲的憐憫、軟弱、同情,人性亦早已被現實磨得掩去了應有的光輝;有的,只是殘酷冷血。

瞧那大地,有著多少的人失去了本應持續的生命,也許哪一天,成了家、立了業,一窩子舒舒服服,溫暖的渡過此生。如今卻成了一具具死屍,溫熱的血自屍體不斷潺潺流下,滋潤了身下、腳下乾旱的土地。當初的黃土,如今卻因日復一日的連年爭戰而被鮮血染紅;難以取得的水源不再清澈甘甜,水面亦不再閃耀著迷人美麗的光芒,剩的,只有被淡化的血腥味以及被大量的血液和其他物質污染的五顏六色,構成一幅吊詭艷絕的畫面。

諷刺的是,以生命作為賭注,拼盡全力換取得到的,又是什麼?

什麼也不是,什麼也沒有,就連性命……也失去了。

那些屍體,一個個都睜大著眼,無法相信原來他們的生命只到這裡便走到了盡頭,卻什麼也沒得到,更落了個死無全屍、曝屍荒野的悽慘下場。

無語問蒼天哪!為何生命會是如此不值?

不甘心、不甘心哪!打從心底悲慟卻又無可奈何,只因對所有的一切再也無能為力。

令人無奈哪!感嘆生命的脆弱無常。

原來呵……原來……打從一出生,生命的流沙便開始有了動作,靜默的滑動著,直到流沙盡失,生命之光微弱得被風一吹便熄。

差別只在於有的人流得慢、流得平穩,而有的人……

大片大片傾瀉而下的流沙,走得快速、走得劇烈動盪,讓人沒有絲毫多想的機會,在一轉眼間,直接面對死亡的結果。

死亡的人不甘心,活著的人長吁短嘆。

一切的一切,盡入昔爾的眼底,卻未曾在他心裡留下任何一點痕跡。

他目光冷然,對這一切漠不關心,逕自離開人群,步伐堅定的走向無意間發現的一個地方。

那地方,幽靜得好似不應該存在,也冷漠得將自己推離俗世,獨樹一幟。

一如他的心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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