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看情況。」

在明還來不及詢問他「什麼看情況?」之前,去提開水的士兵已回來了,正站在帳外請示入帳。

「將軍,水提來了。」

「拿進來。」昔爾下令。

「是。」

士兵將水放下之後便依規矩退出營帳。昔爾則離開座位,起身正要去提那桶水。

「你給我坐好!」

明以一個朋友的身份讓眼前不怎麼安分的傷者乖乖黏在位子上,自己則接手去拿水過來,倒進桌案上的小水壺裡,點小火加溫煮開。

昔爾也不逞強,任由明處理一切的事務。只是一張嘴仍然喜歡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來故意逗弄明:

「你真的越來越像老媽子了。」

明一聽,頓時氣歪了臉。

「誰教你簡直不愛惜自己到需要人照顧!」

「嘖!我已經難得說出不想出戰的想法了吧?」

自從軍以來,這可是第一次排拒戰事。

「是很難得。但誰知道哪天你會不會又想不開。」

「想太多。」昔爾否定明的說法。

「不過,我倒很高興你終於這麼想。」

「……就為了我肯珍惜自己?」

聽見昔爾的回答,明不答而笑,肯定的意味不言而喻。

昔爾看著明的反應,頭微微一抬,眼神游移在半空中,幽幽開口:

「……充其量,只是我的一廂情願。」

語氣中,有著滿滿的不確定跟自嘲。

但這樣的說法,卻讓明為之一愣。

努力的生存下去,想追求夢想中的平淡生活,只是一廂情願?

昔爾將視線調回來,看見了明的表情之後,淡笑著說:

「你好像不信。」

「為了這樣的想法努力,我不能理解為什麼是一廂情願……正確來說,我不能接受。」

「因為那是對我而言。」語音一頓,昔爾繼續說明:

「我認為,『她』活在現在的世界裡比較好。」

「你說那女人?為什麼?」

「我跟你提過,她有了家庭……但我沒說的是,我覺得她現在的生活很好。」

「那又如何?」

生活美滿,又不見得幸福。

「我不認為,在她的生命中有我的出現,會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。」

「你有必要連第一步都還沒踏出,就斷定未來了嗎?」

為什麼,你連試都不試,就輕易放棄可以爭取的幸福呢?

為什麼,你連試都不試,就輕易放棄讓自己快樂的希望呢?

明真的很想這麼問出口,卻什麼都沒能說。

昔爾嘆口氣,「跟了我,不見得有可以讓她幸福的保證;我的一切,並不能完整的護她周全。」

就算不自動提出,派令一到,還不是得回到戰場?

那她呢?

「就算這樣……」明仍想說服昔爾,衷心希望昔爾快樂。但昔爾截斷了他的話:

「你最能體會。」

這句話,讓明無法反駁。他的確是時時刻刻都掛念著在家的蝶,想必蝶也是感到孤單的吧?

縱橫戰場數年,樹敵何止萬千。若除去了國家的保護,他真的有能力保護心愛的女人?

就算可以,也會讓蝶擔心不已吧?

「就算這樣……我還是希望你幸福。」

一個人的孤獨,半夜時只能獨自嚐遍。想找人說上幾句話,卻是誰也不在……

這樣的無力感,感到一切的淒涼,不是三言兩語,或是平時跟他人相聚時就能說得出口、像在談論稀鬆平常的事一樣……

「那麼憂鬱?別擔心了。」昔爾安慰著。「至少我決定恢復一個人的生活。」

「……你這決定是對的。」明回應。

「你這話,真該讓我族裡那些人聽上一回。」昔爾打趣。

「少來,我跟你那族的人沒話可說。」

跟那些蠢斃了的傢伙說道理?千萬個腦細胞起碼全得死上一次。

「真嚴重。」

「不過把你家的女人給休了,她不會吵鬧?」

聞言,昔爾丟去一個大大的白眼,回答道:

「她有啥好吵鬧?」

明打量著好友,「……可多了。」

「是嗎?」昔爾倒不以為意。

「打從一開始便對她不理不睬、自從成親之後便不再同房而居、三天兩頭往外頭跑、出門打仗從來不告知……」明扳著一隻又一隻的手指頭,細數昔爾的決定可能引起的紛爭。算到最後,搖了搖頭。「諸如此類的,你不被煩死才怪。」

「第一,成親從沒見過面的人扯不上理睬。」昔爾開始一一反駁:

「再來,本來就是陌生人,睡在同一間床更是奇怪。」

所以那些親戚一個一個全是榆木腦袋,笨!

「第三,論起往外跑,她也不遑多讓。」

他往朋友家走,她則跑去與情郎相會。相同的只有兩人都是往「男人」處跑。

「最後,我出戰事什麼的,她根本不在家,我告知些啥東西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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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hijiech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