昔爾估計,不用太久,加上給明的心理準備,大約七日後便能再度見面。

這麼一樣,昔爾更覺得無法緩下速度。他明白,其實自己只是怎樣都揮不去心中那名女子的倩影,而那女子是否需要他根本就無法得知。

說不定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存在。昔爾自嘲地想。

可單憑這樣,他卻決定先讓自己擁有完全的自由。

反觀明,多日來未見心愛的妻子一面,連個消息都無法得知。

蝶一個人在家,不知道要不要緊?明每天都會至少想上這麼一回。

打從出門開始,明無時無刻都在擔心。日日的擔憂早已累積成重重的煩惱,他渴望能立刻飛奔到妻子身邊,就算不談話,只握著蝶的手都覺得能夠得到莫大的滿足。

火速趕回家的明,尚未進門便看見有一個人影佇立在冰天雪地之中。瞧那身影,不似蝶的柔弱,也不若昔爾的英挺,倒不曉得是哪位人士?

……敵人?

不熟悉的場面讓明一下子緊戒了起來,緊繃的空氣壓迫著眾人喘不過氣,包括明的心。

狀況一觸即發。

即將進家門的前夕,明跳下馬背,牽著馬兒一步步踏實地向前走。一手緊握掛在身側的劍柄,以便緊急時能迅速出鞘,作出反應。

隨著腳步的推移,門口那人正逐漸在眼前放大、放大,一點一點的呈現出面貌。

原來是鄰居。

眼力跟記憶力都好的明不須太費力,在一定的距離時便瞧出那人是否曾經見過。

這麼一想,明的戒心稍微降低了一些。

只是說……

蝶在家吧?

既然來者是客,何必站在屋外,承受刺骨風雪的強勁吹拂?

就算是等他,也沒必要故意讓客人曝露在寒冷之中,在屋內一樣可以達到目的,不是嗎?

太多的不解讓明疑惑不已。不論怎麼想,明總是無法找出一個合理的理由,解釋眼前的這一切。

「燦尹印希將軍,您總算回來了。」

待在門口的人不知道明的心思,先是恭敬地歡迎明的歸來,但一瞬間卻換上了憂心忡忡的表情。

總算?這是怎麼一回事?

不長不短的日子,除了歸途有些耽擱之外,應該不算太遲才是。

可聽了對方的話,再看見對方那麼擔憂的表情,讓明的疑慮更加深一層。

「你怎麼專程在這裡等?」

言下之意,便是詢問發生什麼事。

「將軍,我們村里的人,每天都會派一個人站在這裡等。不管多冷,都希望能儘快等到您的人。」

「謝謝。」聽著這話,明的心裡劃過了一道暖流。

人間的溫暖,總教人感動不已。

「謝天謝地,總算讓我們給盼到了。」鄰居萬分激動地上前迎接。

自己啥時變得那麼受歡迎了?

突如其來的熱絡氣氛,只讓明感到無所適從。雖是這麼想,縱橫戰場多年的明卻僅僅皺了皺眉頭,不發一語地等著對方的下文。

「將軍,請您立刻啟程吧!」

啟程?要去哪?才剛回到家,不可能馬上就有派令了吧?

「我要見蝶。」低沉的聲音稍微透露出莫名其妙的不悅。

「夫人不在家哪!將軍……」

話還沒說完,便教明打斷了。「蝶在哪?」

擔憂、著急、不明所以等等負面的情緒混合在一起,讓明很難擁有好臉色對待眼前的人。

「夫人生病了!」鄰居倒也不責怪,明疼蝶是大夥兒有目共睹的事實。

生病?!

這字眼嚴重衝擊到明,讓他的心一下子提到最高處。

突如其來的消息,明感到無所適從。

「人在哪?」再問一次蝶的行蹤,語氣卻有別於之前的不快,倏地單純充滿了濃濃的擔心。

問話的同時,明亦跳上了馬背。

「東南,百里遠的醫務所。」鄰居幾乎是立即性地報出地點。

「跟我走!」

「走」字一落,他拉著鄰居一同上馬,扯動疆繩,催促馬兒使勁地跑。

天寒地凍中,只見一匹馬兒絲毫不受強勁風雪的影響,正以異常快的速度奔跑,馬上載了些什麼樣的人任憑路上行人如何仔細地看也看不清楚。

等不及到目的地,明開口問:

「情況如何?」

「很糟。當天氣候一樣很糟,萬幸的只有夫人能撐到醫務所。」

太多的,鄰居們都不是醫生,無法正確說明;而且壞消息也沒辦法直說。

只有?

「為什麼是『只有』?請說清楚。」

「將軍,我們不懂那些醫理,只知道醫者說的『情況很麻煩』。夫人當時已經昏倒了……」

「昏倒?怎麼會這樣?」明不敢置信。

出門的時候不是都好好的嗎?

「詳情我們不清楚。當我們看到求救訊號趕到時,夫人已經發著高燒倒在爐邊了,我們只得先把夫人送去醫務所再說。」

「謝謝你們。」對於鄰居們的幫助,明自是萬分感激。

只是蝶怎麼會無預警的發燒呢?

「醫者怎麼說?」明耐不住性子,急躁地想從眼前人的口中得知更多消息,不論是多麼細微的事都可以。

怎麼才出門一段時日,事情便出了變化,直走往他無法理解的方向?

「醫者說最好請您親自去一趟,他跟您直接說清楚。」

直接……

這下子,明覺得事情更嚴重了。只說了一句:

「知道了。」

之後便再也不開口,專心趕路。

鄰居也知曉明的心裡現在正七上八下的不好過,對於突然的對話中斷倒是不怎麼在意。

現在最重要的,不論如何儘快趕到醫務所才對。

連喘口氣都來不及,策馬狂奔的兩人一路迢迢到了醫務所。

鄰居一被扶下馬,不待明將馬兒繫好,便快步走到了門口。

「將軍,這兒。」鄰居氣喘吁吁的打算帶路。

事態緊急,此時再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了。

「快帶路。」

只見鄰居衝向接待檯,連聲詢問:

燦尹印希夫人在哪間房?」

突如其來的急迫問法,被詢問的女子也不顯慌亂,似早已應付過千萬個相同場面,非常鎮定有禮的回答:

「請直走到底,右轉上樓。」

「謝謝。」

鄰居還來不及告訴明,一直待在身後的明卻開口:

「走。」

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,迅速的在走廊上移動著。三不五時,明怕鄰居跟不上腳程較快的自己,便緩下腳步等待。

走路的同時,明仍不忘鄰居們的大恩──若不是這些人的熱心腸,願意冒著被大風雪襲擊的危險執意幫助他們,今天蝶不知道會怎樣,而他或許也無法順利得知蝶的消息及行蹤。

「謝謝你們。」

真心的,明向鄰居道謝。

「將軍,您別客氣了。若非您平時在戰場的出生入死,我們又怎會有平和的日子可過?更何況,你們夫妻倆心腸好,這樣的幫忙還無法回報你們多少呢!」鄰居答道。

明的心意,鄰居知道了,也收下了。

只是蝶的狀況,讓他們這些平凡人無能為力,就算想幫……也無奈幫不上任何忙。

悄悄的,鄰居在心裡輕輕嘆著氣。

踏過樓梯,甫上樓,明立刻知道為什麼蝶會被安排住在這兒。

在樓上的,全都住著有些「特殊」的病人。

不願再去深入多想「特殊」的意義,明連忙再度開口問人:

燦尹印希夫人在哪?」

「基於保護病人,燦尹印希夫人的位置我們不便讓陌生人知曉。請問您是?」被問的人也不慌不亂的回答,還詢問了明一行人的身份。

「他是燦尹印希將軍,還請帶路前往。」

鄰居趕緊跳出來說明身分。

「將軍自是可以,不知您是?」那人仍舊不願意輕易讓不相干的人得知任何消息。

看樣子,不交待清楚是無法見蝶了。明暗自思忖,嘴裡回答:

「鄰人。我們受到很大的幫助。」

說完,那人也不再提問。只輕輕點點頭,認同明的說法後,便說:

「請這邊走。」引領著兩人前往蝶的位置。

「蝶的情況如何?」按捺不住焦急地,明想從任何一個可以知道消息的人身上得到答案。

「我們會請醫者來回答這個問題,也有些相關的事想請教您。」

從那人的態度看來,恐怕是在這醫務所服務已久了吧?

聽到這回答,明只好再度壓下心中的著急,忍耐著等見著人了再行討論。

穿過人來人往的走廊,明看見了有身份顯貴的人住在這兒,被保護得滴水不漏。那附近被一片的寧靜包圍,平和的氣氛顯而易見。

但也看見了雖然只是一些平民,卻因為身染重病,不得不住在這兒。不管是探望的人,還是被探望的人,都像只是在強顏歡笑。那場面,在安靜裡藏進了濃濃的哀戚。

來來往往的人,面貌他不見得認得出來,但那種天差地遠的氛圍,卻重重壓上了明的心頭。

蝶是屬於哪一種?

明希望只是前者。

走不久,他們已來到了蝶的所在之處。

在把人帶到之後,引路的人不發一語,轉身走往另一方向,準備請醫者來到這間房間。

一同前來的鄰人決定留夫妻兩人獨自談話,便不進入房內,而是在門外等著,還細心的關上了房門。

幾乎是門一關上,明就輕輕叫喚著愛人的名字。

「蝶……」千頭萬緒一湧而上,明沙啞出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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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hijiech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